南京街頭奔跑的野豬 結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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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那三只野豬是哪里來的。當人們注意到時,他們已經成為南京八字山公園的常客。
環衛工人最先發現了它們的存在。那是2015年,兩只母熊和一只公熊沿著公園邊上的石板路,每個月都會到草坪上巡視一次。因為他們總是用豬鼻子把草坪拱出一個又一個泥坑,環衛工人很頭疼。后來,也許是有人用食物引誘它們,野豬越來越大膽,勇敢地增加了造訪的頻率。到2022年初,它只是生活在公園大門左手邊的灌木叢中。
每天傍晚5點,太陽落山前,年輕的野豬會在太陽的照耀下從灌木叢中搖搖擺擺地探出頭,沿著小路走100米左右,來到行人聚集的地方。提著塑料袋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了。“野豬來了。”他們把早就準備好的饅頭和蘋果沖出來扔向它。
去年春天,住在八字山公園附近的南京市民就開始了這次尋豬之旅。他們在短視頻平臺上記錄野豬的行蹤,定時讓它出來覓食。據公園保安回憶,最多的時候,野豬周圍聚集了100多人,它吃的最豐盛,吃了15個饅頭。即使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人們也會帶著梨和香蕉來拜訪它。人和豬的距離越來越近。膽子比較大的孩子溜到一邊,偷野豬背上又長又刺的鬃毛,撓它癢癢。
這場“親密接觸”于2022年3月24日結束。
當天下午,南京鼓樓分局御江門派出所民警和洪山森林動物園工作人員共同將野豬抓獲,并送往洪山動物園救護中心。大約一周后,公園的小廣場上出現了紅色的告示板——,野豬已經被野生動物保護組織轉移到老山森林公園,宣布會議結束。從此,這頭野豬徹底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了。
但還是有人懷念。在八字山公園,幾乎每個散步的市民都能提供一個關于野豬的細節。它的行走路線和喜歡的食物。“這頭野豬和其他豬不一樣。經常在八字山散步的李云做了一個地下判斷。他說,當豬聽到有人靠近時,它會轉過身來,對著他們搖尾巴。當他提到野豬已經被帶走的時候,他的嘴就掉了。”已經過去了,我們都很難過。喂了一個月了,都有感覺了。」
即使失去了,人們也接受了野豬被放歸大自然這個看似幸福的結局。但故事鮮為人知的是,這頭野豬并沒有被送到老山森林公園,甚至因為這次“偶遇”,它永遠失去了回歸野外的機會。
“八字山”是陳躍龍對野豬的昵稱。他是紅山動物園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的技術總監。這里所有的動物都沒有名字,只有根據救助日期編的號碼。飼養者會刻意與動物保持距離,對人類保持警惕。所有的救援都是為了最后的分離。
“八字山”讓陳躍龍為難了。第一天,它和其他被救助的動物不一樣。其他動物在三四天內都會緊張,不愿意進食,但“八字山”當天就開始吞咽飼養員送來的食物。由于長期吃市民喂的饅頭和蘋果,它養成了挑食的習慣。吃完玉米,剩下紅薯。休息時,它躺在干草堆上,兩蹄藏在下面,像一只聰明的家貓,或者翻個身,舒服地側臥在干草中。
評估一個個體能否回歸野外,飼養員要分別判斷他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前者意味著個體需要在野外不受傷害地生存的能力,后者意味著要“像野生動物一樣生活”。如果一個個體總是對人類表現出親近和信任,那么他就不可能被放生到野外。
在陳躍龍看來,游客在公園里給野豬喂食,打破了這種平衡。雖然野豬已經熟悉了公園的環境和場景,人和豬看起來都相安無事,但是一旦把野豬放在另一個環境中,它就無法識別人的意圖和環境是否安全。如果它繼續按照它的行為慣性接近人,就會變成“混亂個體”,造成很多麻煩。
在野豬被送到救護中心之前,陳躍龍見過它。去年3月初,他聽說八字山住著一頭野豬,還能自由覓食,于是決定觀察一下它是什么樣子的。
大約二三十米遠的時候,陳躍龍大吃一驚。野豬并沒有遠離人類,依然弓著身子,安心的搖著頭。有人拿著蘋果走近它,它溫順地跟在后面,走進人群,接受大家的禮遇。“沒想到它是這樣生活的。”陳躍龍說,“這個過程大概就是野豬在。每個人拿一個饅頭,遠遠地扔出去。一開始它不敢吃。當人們走開時,它就吃東西。人一點一點縮短距離,慢慢就到了,它也就習慣了。」
對于人的想象力和野豬之間的情感聯系,陳躍龍給出了另一種解釋。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野豬一直是獵物的一部分,是虎、豹、狼、熊、猛禽的食物來源。這使得野豬形成了一種兇猛膽小的氣質。他們對聲音、氣味和動作非常敏感,容易受到驚嚇,有攻擊性行為。感覺到危險的信號,他們會做出激烈的反應。當被溫順地喂食時,它也可能因為某種突然的變化而迅速進入攻擊姿態。
與人類“我給你東西吃,作為回報,我可以摸你”的認知有錯配。野生動物不易,不宜馴養。野豬一旦攻擊,任何結果都是人無法承受的。“當人們意識到這太糟糕了,開始抱怨野豬怎么這么糟糕的時候,還會有人記得當初它和人的距離是怎么被打破的嗎?為什么最后要野豬承擔后果?動物有什么不好?他們只是活著。陳躍龍說。
那次出發后,陳躍龍發了一條微博,呼吁八字山附近的市民停止投喂活動。除了人豬距離埋下的隱患,他還注意到,八字山太小,扛不住野豬。那三只野豬顯然不是這里的土著。如果被市民甩在后面,進一步繁衍,就會陷入更加尷尬的境地。“我們保護動物,不僅是為了保護這個種群不繁衍,也是為了保護它與環境的共存。」
野豬經常出現在南京市區,讓人聯想到另一個城市——香港。香港野豬侵擾或滋擾的報告由2016年的583宗增至2021年的1417宗。野豬闖入城市的一個主要原因是市民的主動覓食行為。野豬與人類的關系和距離被破壞了,香港島野豬的習性也改變了。如今,他們不僅主動索要食物,翻垃圾桶,還攻擊市民。為了減緩野豬的生長速度,當地政府嘗試對野豬進行避孕和絕育,但都一一失敗。即使被野豬困擾了很久,香港還是沒有找到解決辦法。
2022年,港府提出修正案,遏止市民非法喂飼野豬,甚至設立最高罰款10萬元及監禁的罰則。環境生態局局長謝占環在一篇文章中警告公眾:“請告訴他們,喂食實際上是傷害無辜的人,不要好心做壞事。」
相對于香港野豬進城的情況,陳躍龍覺得南京的條件更好,遇到野豬的頻率比較低。他們都是迷失的個體,被送回野外就不會再跑到城市。這就是人與親近自然的野生動物的關系和距離。
但“八字山”很可能是其中之一。2022年4月,《人物》在救護中心的籠子里看到了“八字山”。它任意地趴在籠子邊上,斜眼看著籠子外面的人,尾巴前后擺動,這是放松的表現。陳躍龍一直在評估它的狀況。以往被解救的野豬,1-2周可以考慮放生。但“八字山”已入住近一個月,野外放生希望十分渺茫。當人們接近它時,它并不表現出恐懼。反而會主動嗅出人類的味道。如果第一時間沒有給它提供食物,它會用鼻子撞鐵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讓他怕人其實很簡單。他一來,我就打他,他自然就怕人了。但我們不會采取這種方式,這違背了動物福利的宗旨。陳躍龍解釋說,與塑造行為相比,能做的消除行為的事情更有限,也更棘手。飼養員只能盡可能什么都不做,比如減少接觸的頻率,一天只喂兩餐,一次性給完量馬上就走,避免“八字山”建立起食物與人的聯系。
即使做了很多努力,“八字山”的行為也幾乎沒有改變。去年5月底左右,陳躍龍做出了最后也是最殘酷的判斷,——“八字山”已經不適合放歸野外,它將在籠子里度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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